第65章 狼烟犬雾皇帝迷眼 青梅竹马太孙怡情(3)(1 / 2)
建文年间修《太祖实录》,他被荐入翰林院任编纂官。吏部奉旨考核史馆儒士,看了士奇的策论,大为惊讶,认定他是个经邦济世之才,遂奏为第一,升为七品官员。永乐即位,改为编修,和解缙、杨荣等一起入阁,参与机枢,再任太子府的谕德。
杨士奇奉职恭慎,为人宽厚,阅历丰广,长于言辞,皇上跟前善于应对,和杨荣一样,常常有四两拨千斤的妙语;他在私宅从不言及半句公事,虽至亲至厚也休想从他嘴中得到些许朝廷讯息。别人一些小过,能掩也就掩了,这一点又和夏原吉很像,兼有了夏宽宏,很受皇上和同僚喜欢。
永乐天性脾气暴躁,但在杨士奇面前却从未发过,士奇的几句话就会让皇上转怒为喜。今天是个例外,永乐尚未惩罚太子,迁怒于辅臣势所必然。而被抓的辅臣中,只有这个杨士奇值得他去发泄、值得他去骂,他对别人似乎都不屑一顾,包括那个“立于高岗的黄淮”。所以,他在皇宫单独“御审”了杨士奇,去了囚服,一身平装,暗含了赦免的意思,就是想听听他的真心话。毕竟,他离开南京一年多了,虽有各种折子和锦衣卫在不断递送着那里的大事小情,他一概认为或可是一面之词,因为,锦衣卫纪纲的胡作非为也零零碎碎地传到了他的耳中。
“皇上,”杨士奇压低声音,极端痛苦,“群丐乱淫之事皇太子于发生次日晨即作出决断,立即收审群丐和孝陵卫当值官军。但作案人早有预谋,比朝廷动作快得多,当值官军一夜间全部去向不明,多日后竟在江边下游一处浅滩上发现了他们的尸体,也有几具被水冲走了。皇太子羞愤交加,痛不欲生,臣等反复解劝,才略好一些。后来一个侥幸脱逃的当值小军官因遭追杀无处躲藏,深夜潜到应天府,府尹顾佐听罢叙述,深感事态重大,便将此人悄悄藏于府内,禀奏皇太子。因事涉皇家骨肉,故臣等和太子商度,宁担皇上责罚,也要将此事搁置,不再穷追……”
永乐往殿内扫了一眼,见黄俨和几个宫女在远处垂手侍立,摆了一下手,几人都退下了:“说下去。”
“臣说了,不再穷追。”“胆敢抗旨?”“臣、臣实在难死了!臣不惧死,只是不愿拂了太子和陛下的亲亲之情啊!”说罢,涕泪交加,“扑通”一下又跪在地上。杨士奇故作犹疑,耍了一个欲擒故纵的小花招,让皇上逼他把内情说出来。十几年了,永乐眼中的杨士奇谈笑风生,妙言妙语,从未见他如此狼狈,额上虽不淌血了,但红糊糊一片,甚不雅观。
永乐早动了恻隐之心,无奈也无力地说道:“有什么隐情只管讲来,朕恕你无罪。”杨士奇故作姿态,辗转再三,极不情愿的样子,为保住皇太子,为伸张正义,维护公理,也只能这样。他低声哽咽:“五城兵马司巡夜官军偶然间抓了一个纵火的人,审下去,竟是汉府护卫百户指使;臣方才说的那个夜潜应天府的人,佐证了假传皇太子令旨带群丐进入孝陵的是汉府小太监苟三……”
“住嘴!”永乐吼了一声。他想起了前几年病中的汉王,五大三粗的人,脸色蜡白,霜打了一样,是那样可怜。他记起了运送皇后灵柩的高煦,正气凛然。一个粗人,喜怒全形于色,有这份瞒天昧地的恶毒心计吗?他宁愿相信有人在故意栽赃。话又说回来,无所顾忌的顺天府尹陈谔奏汉王打死驿丞、鞭笞州县官员的事,汉王丁点缘由都未提起,其他官员也未上奏,是惧怕,还是其中有隐情,汉王真会有这么险恶吗?一想到这些,永乐的心就像随风而涌的海潮,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搅得他心乱如麻,翻腾不已。但他坚信自己的权威,坚信皇家的权威,捕风捉影的道听途说,尤其事涉皇家,没人敢信口雌黄。
“继续说吧。”永乐无可奈何,语气又和缓多了。“方才的事待陛下回京勘察仔细再行定夺。迎接陛下遣使误期的事说来都是个笑话,使臣金忠由南京走运河直抵北京,一路顺利。想不到出北京北上不久即被一伙身份不明的歹人所劫,连奏疏也抢了,还死了两个人。报留守北京的赵王,连着三天都没信儿。金忠无奈,连夜代太子重写了一份奏词,请示赵王,赵王嫌其言辞不谨,反复修改,好不容易改完了,再迎皇上,皇上已到沙河了,以致遣使误期,奏词不当。”
大明的陪都北京竟然还能发生抢劫迎接天子的使臣?永乐不信,可杨士奇这样说了,金忠这样说,赵王也这样说,锦衣卫的密报同样这么说,永乐默然了。说到这儿,他又有了一个隐隐的心痛,是不是有人在贼喊捉贼?
“太子詹事府司经局两个老儒致仕,缺人手,”杨士奇又说,“黄淮、杨溥请示皇太子可否补上,皇太子就命臣找吏部尚书蹇公商议,于是就从国子监选了芮善、金问两个长于经史的监生作司经局的校书和正字,只是个九品小吏,就没有单独给陛下写折子,而是和吏部其他人选附在一起了。如有不妥,都是臣之过。”
“太子身边的人,任何一个都至关紧要,就是个长随也要和朕说一声。”“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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