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马翠儿（2 / 2）

她让人牙子在她家门口悄悄等着，回屋温言细语的叫马翠儿吃点心，但那块点心里面放了蒙汗散，只要马翠儿吃下去，就马上会晕倒。

没料到马翠儿警惕心太强，怎么劝也不吃，还是她儿子给一榔头敲晕，套了麻袋送上人牙子的牛车的。

马翠儿只晕了一小会，上了牛车后就醒了过来，她被绑了手脚，不停的挣扎，一边挣扎一边喊救命。

马婆子原本见女儿被敲晕了，一时心里也害怕，根本没想到给她往嘴里塞布子，马翠儿醒来后就喊了起来，不停地叫救命，引来了一群人看他们家笑话。

有人不忍心给她解开了麻袋，马翠儿从牛车上滚了下来，摔得“砰”一声。

她挣扎的样子很蠢，只露一个头，身子像一条虫子不停的在地上翻滚，脸上糊满了混着土的眼泪鼻涕，她的嘴唇因为缺水而裂开白色的皮，中间渗出不少血来，狼狈的样子像一头叫声嘶哑难听，皮相暗淡粗糙的瘦野猫，不停喊着：“救命，救命。”

大槐村人大多良善，纷纷指责马氏夫妇不当人，卖闺女换银子，但是马婆子却泼辣的往人身上吐口水：“呸！我买闺女干你们屁事！她是我生的，要生要死我说了算！”

说到底，这是马家的家事，别人也管不着。

只能道德上谴责，不能律法上惩处。

“还不快抬上去！？”马婆子对着儿子跟牙人说道。

马老头嫌丢人，早早的回了屋，喝酒去了。

“且慢。”一道清朗的孩童声响起来，众人让开一条道，是赵家的小闺女，后面跟着赵家的管事，铁柱。

见到喜宝马翠儿有些难堪，但是她还是把希望的眼光投过去，她不想被卖，谁知道她会被卖到哪里去呢？她不想为奴，把命放在别人手里，她想好好活着！！

“求你，救我。”马翠儿又流下两行泪，丑陋的马翠儿流下的眼泪是清澈的，把脸上的土冲刷出两道线来。

今年的冬天格外冷，马翠儿的泪水混着土结成了脏兮兮的冰，她倒在地上，逆着阳光看喜宝。

喜宝穿了一身滚着雪白兔毛边儿领子的火红棉布斗篷，脚下藕荷色的绣花儿布鞋上绣了一只灵动的白兔，柔软的发丝透着阳光变得金黄，整个人似乎散发着香甜的，暖烘烘的香气，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

“你确定要把自己的闺女卖了吗？你要是把她卖了，以后可就是与她母女断绝了。”

大朝国律法规定，若是为人父母贩卖儿女，视为断绝亲子关系，以后儿女可不养老。

赵家现在在村里横着走，多少人家的家人都靠着赵家吃饭，对喜宝这个小东家自然是多加讨好，众人虎视眈眈的看着马婆子，要是孙婆子敢朝着小东家吐口水，那他们一定会让她淹没在唾沫里。

马婆子也有些怵，赵家她得罪不起，但想到马翠儿是她闺女，她要卖掉跟他们赵家可没什么关系，腰板儿就不由挺直了起来。

“她是我闺女，现在家里穷，好吃好喝养了她这么多年，现在能卖点钱给她哥娶媳妇，也算是她为家里做点事儿了。”

像是把自己给说服了一般，她用力闭了闭眼，声音越来越大：“亲娘卖女，天经地义！”

喜宝早就知道世界上不是所有的母亲都爱自己的孩子的，她摇摇头，不想与这种人废话，只问道：“你卖多少钱？”

旁边的牙人一听，急忙对着马婆子插话道：“咱们可说好了，三两银子，不管我卖去哪里，你可不能反悔。”

喜宝不知道什么意思，但是周围一群大人不由加深了对马婆子的厌恶，以马家闺女的条件来说，三两银子算是很高的价钱了，人牙子说不管卖去什么地方，那十有八九，定是脏地方。

“我出双倍。”喜宝一字一句的对着马婆子道。

不知怎的，马婆子没有欣喜，也出乎意料的没有坐地起价，面上竟然是有些强颜欢笑：“那感情好......我们翠儿跟着小东家吃香的喝辣的去了。”

喜宝从兜兜里掏出来银子，让铁柱给马婆子，自己蹲到了马翠儿面前。

铁柱阴森森的看了马婆子一眼，把钱丢到了地上，她不配被人以礼相待。

马婆子慌张的扑上去拿银子，就怕一个不小心被人偷了去，这可是她儿子娶媳妇成家的本钱啊，有了这些钱，怎么着都能给儿子娶个好媳妇了。

“铁柱哥，给她松绑吧。”

铁柱先是把马翠儿从麻袋里弄出来，然后又给马翠儿松了绑，等马翠儿从麻袋里出来喜宝看见，马翠儿穿的竟是打满补丁的夏衣，她冻得嘴唇发紫，哆哆嗦嗦的说不出一句话。

喜宝解下娘给自己做的兔毛披风，披在了马翠儿身上，马翠儿只觉得一阵带着奶气的馨香把自己拢了起来，她呆住了，整个人愣愣的看着眼前含笑的娃娃。

娃娃的嘴角像挂着蜜糖，说出的话是那么的悦耳动听，她朝自己伸出细嫩的手，声音小小的问道：“你愿意跟我走吗？”

马翠重重的点头。

喜宝让马翠儿回家收拾收拾行李，她在门口等着。

马婆子拢了拢头发，想对马翠儿说些什么，不料马翠没给她这个机会，只冷冷的看了她娘一眼，木着一张脸转身进了屋。

马婆子觉得很不是滋味儿，骂道：“这个死丫头，攀上高枝儿了，就不认老娘了。”

不一会儿，马翠儿就挎着个瘪瘪的小包袱出来了，说是行李，其实也就是几件换洗的旧衣服，其他的马翠儿什么都没有。

马婆子忙给马翠儿使眼色，意思是要她机灵一些，有好事别忘了她。

不料马翠儿接收到眼神也没有如她所愿给她回应，只是淡淡的拿了自己的卖身契递给喜宝，然后告辞，只在临走之前，深深地决绝的看了马婆子一眼。

喜宝把人带回山上来时，把家里人吓了一跳，马翠儿低着头，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开口就是老爷，夫人，大少爷，小姐，弄得赵家人别扭不已。

抛开以前不谈，兰娘仔细打量着马翠儿，见她狼狈又瘦弱的样子，心说也是个可怜孩子，看她还是穿着夏衣，冬天的衣服也没有厚的，就找了孟氏往年不要的棉衣给马翠儿穿，又烧水给马翠儿洗澡。

马翠儿有些不好意思，道：“夫人，我自己来就成。”她已经好久好久没洗过澡了，怕身上的泥被人笑话。

兰娘摇头道：“以后不必叫什么老爷夫人，跟着柱子叫就行，既然喜宝把你带回来，那你就也不是外人了。”

马翠儿摇摇头，还是坚持，兰娘见状也没再拒绝，但是马翠儿的不安却消散了很多。

等马翠儿脱了衣服，兰娘不由红了眼眶，看着马翠儿身上的大片淤青，跟瘦的凸起的骨头，她实在没忍住骂了一句：“天杀的！”

虽说有些不好意思，从此，家里就多了个跟着喜宝的丫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