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恃骄宠纪纲暗称孤 传谍报黄俨假邀月(2)(1 / 2)
最奇的就是皇上,既宠着汉王,又似乎是对他的所作所为视而不见。南京之乱,孝陵乱淫,遣使误期,皆汉赵所为,他锦衣卫侦伺得一清二楚,可他能说吗?皇上逮一群东宫辅臣,意在敲山震虎,虎虽受惊,却毫发未损。还是作壁上观更好,到了金蝉脱壳、远离是非的时候了。纪纲的心思已然悄悄发生着变化,面上他敷衍汉王,不能也不敢得罪,却不再真心实意抛头露面为他卖命;于皇太子的令旨也比过去顺从了。由此,遮遮掩掩,用做老好人的心态理事,为皇上提供的密报就失去了分量,皇上也不满意。这一次,押解东宫几个辅臣北来,他又多了个心眼,不再像以前那样刻毒了,而是悄悄予以关照,果然半路上皇上就赦免了蹇义,接着又宽宥了杨士奇。要不,又会多两个死敌的。
皇上先见的杨士奇,他会在皇上那儿说什么,召见自己又要问什么,密旨给金忠做什么,去皇宫不长的路上,他煞费苦心地揣摩、猜度,虽冥思苦索,搜肠刮肚,终不得要领,最后还是抱定了见机行事、忠谨与敷衍并行的心理。
“臣锦衣卫使纪纲参见陛下,愿吾皇万岁、万万岁!”说着,“嘣、嘣、嘣”就是三个响头。永乐看着眼前这个曾被他嗔骂为肚里蛔虫的宠臣:一身绣着雄狮的二品武官大红官袍,竟宽大得不太合身,衬着他那灰白的有些发青的脸色,怎么就有了青黄不接的尴尬,君臣间过去的那点莫逆几乎是荡然无存了。
永乐似是听黄俨说起过纪纲优养了上百个姬妾的笑事,他也只是一笑。一个二品的官员,每月六七十石的禄米,有时还是钞米兼半,养那么多女人,又怎么可能呢!但纪纲那明显酒色过度的疲塌憔悴的样子,令人顿生厌倦之感。传言是真的?那么,他又靠什么养活着阖府老小和这几十个女人,还传言他和江南富商沈文度打得火热,难道?永乐心头轰隆隆滚过一阵雷声,面色突然变得阴冷,横眉倒竖,使劲压住火气,他要通过纪纲的回答判断这个宠臣今天的忠实程度。
“纪纲,南京年来发生的几件怪事你都清楚?”“回陛下,臣已一一具状上奏,皇上亲征辛劳,怕是尚未暇顾。”“住嘴!”永乐使劲一拍御案,“尽是些无关痛痒的狗屁话,看了又有什么用?朕且问你,为什么朕不在南京,南京就凶案迭发,窃案猛增,七月份连烧了十几家的纵火案是怎么回事?刑部一个统计,京师今年上半年居然比去年全年的案子还多;孝陵里出了那么大的案子,无所不在、无孔不入的锦衣卫却只给朕报了一个十几个军士被杀的无头案;还不如个五城兵马司,不如应天府!朕倚之为腹心的锦衣卫,连某个大臣晚间和老婆说了什么话都能知道,却对几个天大的怪案一无所知,几千号人吃白饭不成,是不是都和你一样,每天都扎女人怀里去了?不错啊,朕在大漠沙场征战,出生入死,朕的臣子们都醉死在温柔乡里了……”
“臣该死!臣该死!”纪纲磕头如捣蒜,身心俱虚,豆大的汗珠滚落到地上,因用力过猛和身体虚弱,头触地的同时竟天昏地暗,几乎昏厥,最后干脆伏在地上,半真半假浑身打颤。这样看来,该杀的五城兵马司和应天府已握住了实据,且已禀报皇上,锦衣卫虽也侦知了细节,又怎能把汉王抖出去,先扛着,看看天威再说。
“臣一个山野诸生,穷困无依,似做梦一样,得遇皇上,”他想以叙旧打动皇帝,念旧日之情,模糊今日之事。
“蒙皇上奖擢为二品大员,尽想着天下太平,心也就懒散了。上不能匡主,下无以益民,庶务荒废,尸位素餐,未能尽职如陛下所望,请皇上降罪,臣万死不足以报陛下阳光雨露之恩。”
“朕现在还不要你死,”永乐压低声音,带着狠劲,“是谁让笪桥垮塌,让南京城鸡犬不宁,是……”他本想说是不是皇太子在扰乱圣心,以试纪纲,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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