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遭洗劫使臣陈血躯 弄奇巧瓦剌呈拙技(3)(1 / 2)
“眼下还不能得罪南朝啊,”马哈木极不情愿地收了思绪,回到现实,“力不如人,也只有在扩充中慢慢等待。南朝皇帝真要问起阿鲁台的贡使遇袭一事,就靠你的三寸不烂之舌了。”
“王爷放心,皇帝有什么歪心思我事先打探好,用汉人的话讲叫兵来将挡,水来土屯,先备好应对之策。我这就去起草书信,写好了再给王爷过目。”
“不必了,”马哈木一挥手,“按我说的意思写好,盖上顺宁王的大印就直送南朝。路途上多加小心,不是说那永乐皇帝又到北京了吗,近多了。”
望着暖达湿大步出帐胸有成竹的背影,马哈木的信心更足了,满意的情绪舒缓了紧绷的神经,竟有些昏昏而睡,迷蒙中,思绪又回到了明宫里。跪在甬路旁的女人向他投去了哀戚戚的目光,他不屑一顾,来到了空无一人的奉天殿,皇帝的宝座金灿灿矗立在那里,他坐在上面,并不舒适,但视野辽阔。眼前:一会儿是一望无垠的草原,一会儿是富庶繁华的江南,二者编排好了似的,交替出现。远隔千山万水的外邦,络绎不绝、仰慕天朝的贡使,都在他的视野内,都在他的脚下。他居高临下,无限风光。
走出奉天殿,他想感受感受朝拜是个什么滋味,当他一脚迈出时,殿门外却突然杀出了数不清的大明侍卫,未及招架他就已束手就擒了。回身再看宝座,永乐皇帝端坐在上面蔑视地看着他这个大逆不道的远夷头目。
马哈木大吼一声,竟把自己吵醒了,竟然是南柯一梦。方才满满的信心随着梦的破碎而动摇了,南朝皇帝会答应瓦剌的请求吗,是不是有些过分?越想就越不乐观。阿鲁台战败复又朝贡以来,南朝与瓦剌似乎是渐行渐远,海童不来了,茶马以外的交易也少了。暖达湿去了,能不能见到皇帝?传国玉玺他都不动心,他能对我的一纸书信感兴趣?是不是也要对我动武呢,与其等着挨打不如早作准备,说服太平和把秃孛罗,抓紧练兵,尽可能多打造一些军械,开战就多一份胜算。“来人——”
出乎马哈木的预料,暖达湿还是如愿地见到了大明皇帝。永乐早已从阿鲁台那里知道了瓦剌不断东徙的消息,大有逼近鞑靼而一举歼灭的气势,至于截杀贡使,各执一词,不好辨别,书信中又在要赏、又在要兵器,他就感觉到了瓦剌剑拔弩张的嚣张气焰。
驻守宁夏的陈懋和守卫开平的郭亮放出的斥候都报了见到瓦剌游骑的事情,马哈木有何企图,究竟要干什么?所以,永乐在见暖达湿的时候,一问一答间都在察言观色。问暖达湿为什么战事过去三年了才想起要赏、要兵器?突然被问起原因,暖达湿有些惊慌,但他是多年的使臣,见过的场面多了,所以很快镇定下来,说是顺宁王仰慕皇上的四海之心,诚心实意要将传国玉玺送过来,阿鲁台从中作梗,横加邀夺,的确死伤很多人,顺宁王气愤不过,就想增些人马兵器替皇上除了这个恶魔。
瓦剌有些过分了。永乐想,阿鲁台说瓦剌东侵,事实已经摆在那儿了,马哈木已到了胪朐河流域,大明的边防都已经预警了,不是东侵又是什么?献玉玺遭劫,阿鲁台有实力劫你?是瓦剌在东侵中与鞑靼部族的交战吧?这样看来,阿鲁台所说的瓦剌截杀了鞑靼贡使的事应该不假,下一步呢,游骑南下,莫非要打我大明的主意?
永乐突然有了瓦剌用心险恶的戒心,也就有了进一步试探的想法。投石问路,这石头要大,举得要高,扔得要远,无扰攘之狼子野心自然作罢;有了,不弄出响动才怪呢!所以,永乐突然变脸,指斥瓦剌不知睦邻、不知自重、屡起争端的挑衅之罪。下来后,他又让金幼孜起草敕书,书信中全是指责的话。你瓦剌幡然悔悟则罢,挥兵相向不就验证了今日的猜测?派使臣随暖达湿回去,实地看看马哈木的嘴脸。海童为人忠厚机敏,多次出使,功劳最大,他去最合适。可万一马哈木翻脸,死了海童太可惜了。于是,让黄俨从司礼监里选了一个机灵的蒙族小太监,语言一通,就方便了,也是一个历练吧。
马哈木、太平、把秃孛罗三个王爷依着南朝的礼仪恭恭敬敬地迎接大明皇帝的使臣,虽对南朝不抱什么幻想,但还是希望能得到皇上的奖励,结果却事与愿违。不但不赏不奖,还在敕书里对瓦剌三部横加斥责。马哈木越听越气,血往上涌,再也听不下去了,跳起来,飞起一脚,把大明传旨的小太监撒达踢出了丈把远,打了几个滚不动了。
众人慌了,有的拉马哈木,有的救撒达,接旨的场面大乱。见小太监躺在那里如死人一般,每个人都吓出了一身冷汗。小太监撒达真要死了,就意味着瓦剌向大明不宣而战了,本雅失里不就是这么和大明打起来的吗!太平呼唤着小太监,把秃孛罗拽着马哈木。马哈木暴跳如雷,大骂南朝皇帝不讲信誉,不知天高地厚,最后被把秃孛罗解劝着、拉扯着进了便帐。大明不承认答里巴,接旨也就没有安排,此时他也跟着太平灰溜溜进了帐里。
暖达湿最知使臣的分量,早着人请了巫医海迷失救治。海迷失用两个手指在撒达的鼻孔试了试,还有微弱的气息,便将一颗药丸塞进了撒达的嘴里,又在他的脸上、身上掐捏了一阵,便舞着手鼓,围着小太监振振有词地转起来。好一会儿,撒达轻轻“哼”了一声,还是一动不动。满头大汗的海迷失,气喘吁吁:“王爷这一脚实是太重了,怕是伤到了内脏,个把月不一定能好,找人抬到我帐里慢慢救治吧。”
大帐内,答里巴和三个王爷围绕着大明皇帝的旨意继续议论着。显然,太平对马哈木的一脚很不满,摆出了长辈的姿态:“顺宁王也是三十岁的人了,还这么大火气。那皇帝说几句就受不住了?狼偷了羊,秃鹫也会凑热闹,厚着脸皮吃肉,狼又能怎样?他说他的,我做我的,与他有什么相干?他做他的皇帝,我做我的自在王,相隔几千里,只要不反目成仇,他也没奈何,万一他故意弄些话来激我,你就上了他的圈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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