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天使归华访团爆棚 铁灾肆虐三卫谋明(2)(1 / 2)
此时,见皇上高兴了,他还想再说几句风调雨顺、万民乐业的奉承话,然后请皇上到泰山举行封禅大典。踌躇间,刑部尚书刘观说话了:“皇上天威远震,四海晏然,竟也有蚍蜉撼树之蕞尔小丑打我宝船的主意,锡兰山国王的胆子也忒大了,就交我刑部羁押鞫审,给他松松骨,最后以偷袭宝船问他个死罪也是轻饶他。”
“诸位以为如何呢?”永乐拉回思路,并没有急于表态。“远夷小邦一时财迷心窍,不计后果的。牵一发而头为之动,拨一毛而身为之变,些许小事处理不当,或可对大明有所影响,”蹇义拿出了大国长者的风范,“番邦远人知什么法度?纯属无知无畏之辈,臣意请陛下从轻发落,我大明皇上宽仁厚德之心海外岂不更是有口皆碑了?”金忠、杨荣也不赞成严惩。
“亚列苦奈儿袭我官军,贪我宝物,按国律当斩。三保之送回朝廷处置,也是动了一番心思。朕以为,远海岛民荒蛮之地懵懂无知,诚如蹇义所言,只顾眼前一时畅快,何暇礼仪、律例,杀了他既不能警醒旁人,又失我中华泱泱大国宽泛包容之风范。前年,爪哇一部落土民抢了我大明使臣,朕下旨切责爪哇王,他也惧了,献万两黄金来朝谢罪,有的大臣说要五万两才成,”他扫了一眼吕震,吕震低了头,“其实,朕只是让他知罪,又不是爪哇王所为,万把两、即使五万两黄金,和一个相安无事、送往迎来的友邻比,又能算什么,故朕遣使送还而已。亚烈苦奈儿也一样,连同其妻子、王室一并释放送回。但惩戒还是要有的,削了王爵,听从王室多数人意见,选一个贤明者敕封为锡兰山国王岂不更好?”
“皇上圣明!”蹇义、金忠、郑和等齐声称赞。“三保,尽快准备下一次航行,还有什么需要朕办的?”“一切都好,皇上当年设八馆训练通译人才有如一场及时雨,马欢、费信等通译随臣出行,已能讲几国语言,那费信还能带兵了,奴才也完全没有了前两次新到异域的尴尬。只是现在交往的番国越来越多,通事还是少了些。”
“哈哈,”永乐一笑,“朕之预料果然不错嘛,永乐五年,朕命国子监祭酒胡俨又选监生三十八人隶于翰林院,学习四夷语言。到去年上半年,有五人都成进士了,朕还以为你的人手够用了呢!那好,其余三十三人都交给你,随你远行,做你的耳目和机枢。”
“多谢皇上恩典。”永乐又说:“郑和、王景弘劳苦功高,分别赏钞百锭和五十锭;随行将士涉历海洋,逾数万里,一样劳苦。都指挥赏二十锭,指挥十八,以下类推,使两万余将士皆知朕劳慰众人之心。”
郑和、王景弘再次谢恩,除了夏原吉,满朝满殿皆大欢喜。一俟散朝,永乐悄悄使了个眼色,郑和、王景弘留了下来继续和皇上说着什么,小半个时辰才出来,黄俨忙钻了进去对皇上道:“朵颜、福余、泰宁三卫使臣在午门外候着,说是遇上了十年不遇的大雪灾,要请皇上赈济呢!”
猛烈的西北风夹杂着雪片、沙粒凄厉地尖叫,扫荡着黑龙江以南古称渔阳塞北的兀良哈的广袤大地。连续七天七夜的暴风雪已昭示着残酷的、让草原人无限痛苦的铁灾的来临,原来宽阔、起伏的山梁已看不见金灿灿的牧草,渐渐的连草尖也看不见了。风吹雪漫,雪借风势,竟不见了往日的沟壑纵横。举目望去,平展展,坦荡荡,一望无垠,天地一色的空旷,只有风雪在漫无边际的旷野中,忽东忽西,无序地乱舞。
毡包被大雪逼着一次次清理着,一天不清,就有被埋没的危险。简简单单圈在一起的羊群,随着大雪在一点点升高,原来的围栏已举足可迈,栏外是深不见底的积雪,又让它们望而生畏,一阵强似一阵的寒冷中,只能屁股朝风,高一声低一声地哀叫。牛群、马群的状况也好不了哪去,一旦崩栏,这么厚的雪,救都没法救。牧民们躲在黑暗的毡包里叫苦,头领们同样心急如焚,面对多年不遇的大铁灾,思忖着如何才能避难。
朵颜卫都指挥同知哈儿兀歹、福余卫都指挥佥事安出、土不申,泰宁卫都指挥佥事呼剌班胡等三卫掌事首领在大雪的第四天头上不由自主地聚到了朵颜,商讨对策。
哈儿兀歹把一大碗马奶子酒喝下,又啃了一口羊腿肉,发着牢骚:“夏日热辣辣的太阳神也不知逃到哪里了,留下这凶狠的风雪神降灾于兀良哈,也祷告了,也祭祀了,把最好的羊肉都献给无所不能的长生天了,风雪还是不停,看来是我们罪孽太重了。几位掌事相约一般到朵颜,也是光阴久了大家见见面、痛痛快快畅饮一番;再就是上天惩戒,虽是领罪了,还要想法子到哪里避一避。让属民、牲畜都冻死饿死了,我们给谁当头领?”
哈儿兀歹身材高大,结结实实,说话铿锵有力,言罢,粗而浓的双眉往上一挑扫了一眼众人。他的领地在东金山南路,因为人马最多,在三卫中一直占据着老大的位置。
福余卫头领安出把两块奶酪扔进口中,又仰脖喝了一大口酒,吐露心中的不满:“洪武二十年明朝大将军冯胜、蓝玉北征纳哈出获胜后,南朝担心兀良哈这块丰饶之土再为蒙人所夺,建了我们三卫。这些年来,协同出兵的事不少,却不曾给多少好处。永乐皇帝用我等夺了江山,把宁王迁到南昌,大宁都司迁到保定,外人看来,好像是把兀良哈的整个地界都交与了三卫,以报偿我们当年的助战,其实哪儿是这么回事?我们周边辽东都司下有多少朝廷的卫所?黑龙江出口奴儿干都司又建了上百个土人卫所,还不是在防着我们?说不定哪一天小小的福余还要被谁吃掉呢!我看,今儿有了灾了,就向永乐皇帝伸手,要不,他早晚得把我们的功劳忘得一干二净。”
安出敦敦实实、却一脸的狡黠。他方才所说的助战,是永乐皇帝做燕王时靖难的旧事,这个话题,他已不知说过多少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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