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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远方来客(五)(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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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它最好真的是好消息,”温特斯愈发笑容可掬,“卡伊代表。”

“马加什上校的代表刚刚给了我明确的答复:边江郡全力支持您‘建立一套完善的伤残退役军人扶助、安置、赡养制度’的提议,”

卡伊·莫尔兰语速飞快,生怕血狼转身就走,

“再加上我的一票,只要巴德阁下向常设委员会提交议案,议案现在就可以通过。大议会那边,您放心,也不会有任何问题。”

温特斯收起了笑意。

这确实是个好消息,但这所谓的好消息,在温特斯听来,包藏着恶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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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一段时间,新共和国理论上的最高权力机关——帕拉图共和国国民议会——基本处于停摆状态。

此次出征的收获——大半个西林行省和一个完整的北麓行省——要如何纳入新共和国的政治体系,国民议会迟迟无法讨论出结果。

而明眼人都清楚:

国民议会无法讨论出结果?笑话!国民议会是连讨论的资格都没有;

除枫石城的代表之外,所有代表都是军队的提线木偶;

哪怕是枫石城的代表,也独立得非常有限;

什么议会讨论不出结果?根本就是“四柱”没能达成共识!

新打下来的地,在国民议会里,给不给席位?

不给的话,“国民议会”叫什么“国民议会”?

给的话,又要给多少?

像现在的新垦地,大议会的席位按人口给、常设委员会的席位按地域给?

那么,在大议会里,新垦地议员将立刻被稀释成少数派;

同时,在常设委员会里,马加什·科尔温一票变九票,瞬间变成最有权力的“柱石”;

那么,其他三柱,会坐视这种事情发生?

显然不会,否则国民议会早就“讨论”出了结果。

假如要换一套新的分配议会席位的规则,那么需要商榷的地方,可就太多太多。

不少敌视新共和国的人相信,虽然第四共和国——尽管新共和国坚称自己是唯一遵照《联盟宪章》的原则建立的政权,却无法阻止公众将她与这片土地上出现过的另外三个“共和国”并列——方才呱呱落地,但是距离她摔个狗啃泥的日子,已经不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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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温特斯也清楚,有多少被排除在政治权力之外、却掌握着舆论权力和经济权力的人,正在等着看四柱、看新军、看新共和国的笑话。

甚至只是“等着看笑话”的人,都可以算作是善意中立派,推波助澜、煽风点火才是这些人的常态。

所以,温特斯收起了笑意。

“那你想要什么?”他直截了当地问。

“如果我说我什么都不想要,您肯定不信,”卡伊·莫尔兰耸了耸肩,“非要说的话,我想要国民议会恢复正常运转。”

温特斯不置可否,只是用眼神示意卡伊·莫尔兰继续往下说。

卡伊·莫尔兰明白自己至少勾起了血狼的好奇心,所以语速变得正常了一些:

“让咱们开诚布公吧,阁下。

“眼下,大议会虽然已经有了几百个成员,但真正能说话的,其实只有五个人。

“按照说话声音大小排序,前四个是您、盖萨将军、斯库尔将军和马加什上校,我勉强算是第五个。

“只有五个人能说话也没什么——小会谈大事,大会定小事,这是政治的常态。

“但现在的情况是,你们四个之间的讨论,因为西林行省和北麓行省的事情,陷入了僵局。

“除此之外的一切东西,现在都变成了你们谈判的砝码。谈不出结果,你们就不说话。

“而我,所谓的第五个人,其实不是一个完整的人。

“你们四个想说话,就可以说话,所以你们是完整的;

“但我不一样,只有在你们四个人开口时,我才能有点声音。

“可现在你们四个闭门开小会,不让我开口,也不让我旁听,等于把我最后一点作为人的权利,都给剥夺了。”

“你们四个又迟迟谈不出成果,”卡伊莫尔兰歪着脑袋,真挚地说,“难道,您指望我什么都不做,就一直干等下去吗?”

“不能旁听?我怎么感觉,您的消息,比我还灵通。”温特斯不为所动,“不能开口?那您现在又是在做什么?”

“我在想办法让国民议会恢复正常运转,”卡伊·莫尔兰苦笑。

“哦,”温特斯说。

意识到自己正在失去血狼的关注,卡伊·莫尔兰不得不把话说得更直白一些:“现在城里有不少人在说,新军内部出现了裂痕。”

“毫无根据的话,”温特斯平静回答,“不值一驳。”

“您先别急着否认,我理解您要维护新军的团结,”卡伊·莫尔兰壮起胆子,“可如果不是的话,为什么一个给有劳动能力的伤残军人安排差事、给没有劳动能力的伤残军人养老送终的提案,都能卡住?”

“一份没提交的议案,”温特斯泰然自若,“谈何卡住?”

卡伊·莫尔兰被气笑了,“那您告诉我,哪份议案,不是在提交之前就已经被敲定的?”

“感谢您的‘好消息’,”温特斯礼貌而冷淡地下达了逐客令,“您的提议,我会慎重考虑的。”

卡伊·莫尔兰知道今天的谈话只能到此为止了,于是叹了口气,点了下头,难掩失望地离开了——倒是难得走得痛快了一次。

待到卡伊·莫尔兰走远之后,温特斯看着他的背影,舔着尖牙,冷声对巴德说,“这个家伙,就没怀过好意。”

“这次还是有几分真心的,”巴德笑着回答。

“有吗?”温特斯讶然,巴德的判断让他有点不自信了,他又面带怀疑地问了一遍,“真的有吗?”

“有,”巴德说,“你对他的成见太深了。”

温特斯不敢置信,“你怎么也被他拉过去了?”

巴德摇头笑着,“所以我才说你对他的成见太深。”

如果别人这样评价,温特斯只会一笑置之。但是巴德的话,让温特斯不得不认真起来。

他快速过了一遍自己与卡伊·莫尔兰的交集,反思自己是不是一直带着偏见看卡伊·莫尔兰。

片刻后,他睁开眼睛,喟然长叹:“我果然还是无法信任那个家伙。”

旋即,他正色问巴德,“那你是支持他的提议喽?”

“我觉得可以和卡伊·莫尔兰、马加什·科尔温合作一次。”

“摆明了是想挑拨我们和白山、雷群方面的关系。”

“是的,”巴德颔首,语出惊人,“但依我看,让他挑拨一次也无妨,说不定还能有奇效。”

“哦?”温特斯挑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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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空穴来风,未必无因”,眼下新军内部,确实出现了裂痕。

在对西林行省与北麓行省的席位问题的讨论中,票型每次都是五对一。

温特斯与盖萨·阿多尼斯、斯库尔·梅克伦,不约而同站到了马加什·科尔温的对立面。

但是没有任何变化、差距又过于悬殊的票型,反而给了马加什·科尔温指责其他三方相互串联的借口。

边江郡方面开始使用费边战术,不对抗但也不配合,迂回迁延,变着法子拖时间。

马加什·科尔温本人则滞留在北麓行省,压根没回新垦地。

至于温特斯的那份提案,其实没有“卡住”,想通过也不难。

盖萨的两票,可能要用东西换。

但斯库尔·梅克伦那一票,温特斯手拿把攥。

有了三票,卡伊·莫尔兰的那一票,自己就会找上门来。

但仅仅通过几张纸是没有意义的,话说得再漂亮,条款写得再周全,没有后续的投入,一切都是空谈。

无论是安置有劳动能力的伤残军人,还是赡养那些已经没有劳动能力、甚至没有自理能力的伤残军人,都需要大量的钱。

而一旦涉及到钱,那就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安雅河两岸村镇的重建要钱、军队的补员和扩充要钱、在各个河口修筑炮台要钱、盖萨要钱、斯库尔要钱、温特斯也要钱……钱钱钱,新共和国现在处处都要用钱,

所以症结不在于票,在于钱。

而钱,需要马加什·科尔温配合。

因为无论是新垦地行省还是西林行省,都已经是被杉镰割过好几轮的麦田。

只有北麓行省,完好无损,未遭战乱。

事情就在这里卡住,动弹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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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这么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巴德说出了他的看法。“既然已是一潭死水,那就干脆砸块石头下去,至少也能听个响。”

“更何况,”巴德叹了口气。

“何况什么?”温特斯问。

“更何况,”巴德坚定地说,“北麓行省和西林行省的席位,不是唯一重要的问题。我们要做的事情那么多,怎么可以被这点小事绊住?”

“那就砸吧,”温特斯咬了咬牙,“听听能弄出什么响。”

随即,他蓦地一笑,“幸好安德烈走了,要不然,他肯定又要发那套‘还不如干脆都干死’的牢骚。”

巴德笑了一下,“说不定他才是对的。”

“你怎么也这样了……”温特斯苦笑,过了一会,他的笑容渐渐褪去,“你真是这样想的?”

“不,但我认为,不是同路人,就算现在和我们一起走,终有一天也会决裂;是同路人,哪怕现在和我们对立,将来也会和我们在一面旗帜下战斗。”

“只怕同路人还没来得及和我们相认,”温特斯打趣,“就被我们打死,或者把我们给打死了。”

“所以你要一直走下去呀,”巴德轻声说。

“你说什么?”温特斯没听清。

“没事,”巴德顿了一下,问,“你确定要投出这颗石头?”

温特斯哑然失笑:“不是你建议的吗?”

“可你也说了,我只是建议,”巴德憨厚地笑着,“相比我,我还是更信任你的决断。”

“[宁在一思进,莫在一思停],”温特斯恶狠狠地说,“砸就砸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末了,他还不忘调侃一句,“实在不行,就让安德烈‘把他们都干死’。”

“那,还有个人在等着见你,”巴德说,“我觉得,你也有必要见一下。”

“谁?”

“马加什·科尔温的密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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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后,枫石城大教堂附属修道院的偏殿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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